舔头娃娃

夏至日那天早上,我坐在观音桥的猫咖店,思考我该怎样将正在写的长篇故事引导至早先预想的结局,或者说我其实在忧虑我还究竟能不能写完那个故事,又或者说我在找寻着某个借口——连载更新不适合我或我需要一个人来催促才行。总之,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我进展很慢,算得上是辜负了那如果有也最多不过两人的读者。

我让双手轻轻搭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假想自己仍在努力,没有浪费时间和我的生命,但实际上我的注意力已经被两桌外三个交谈的妇女那显然过大的声音吸引,毕竟其中之一还似乎在哭泣,而哭泣似乎总是预示着某种危险,会让周遭之人提高警惕。

那哭泣的女人说:「米西遭一个鬼杀了。」她说这话时破了一个音,吓到了旁边椅子一只小眼睛橘猫,让它赶忙逃离了。

桌面上,另一个戴着粉色镜框眼镜的女人握住了哭泣女人的手。她在安慰她。

第三个女人的妆容则过于浓厚,她端起面前品红色的玫瑰花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观音桥躺平者

那天,一个穿着普通白色短袖衫、灰色齐膝短裤和深蓝色运动鞋的二十六岁人类走到了观音桥那个人造的假山前面,在一池子机器搅动着水面前方,在被烈日加热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面之上,躺平下来。



他躺得非常平,仿佛是躺平一事上与生俱来的专家。

他躺得如此之平,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化为一步阶梯,成了建设这广场的不起眼基石之一。

但他又立于这广场的平面之上,所以也就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注意和注视。

过往路人展现着自己的态度。

真正的漠不关心者不屑一顾,他们踏着广场上真正的石砖向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虚假的漠不关心者斜视一眼,便在头脑之中给躺平者打上了「哗众取宠」的标签。

有人避之不及,觉得这是千万不能有任何牵连的政治姿态,是对当权者的反对。

有人评头论足,或将他扁平的五官与 Minecraft 的人物形象类比,或惊叹于他毫无破绽得近乎无懈可击的平整,或猜测着他的性别或是否具有性别。

也有人猜测他的意图。有人相信他是一个表演艺术家,尽管他面前没有摆着帽子、罐子或二维码,但那些东西毕竟也算不得艺术家的必备之物。有人认为他是一位反对者,在异议被过滤乃至禁止的国度里,任何脱离群众的特立独行都是在述说对当前秩序的不满。有人则表示他就单纯只是一个疯子,毕竟只有发了疯才能解释在这夏日中睁着眼睛躺在烈日之下的怪异行径。

有人试图与他对话,问他是否身体或头脑有病,问他家在何方又为何来到这里,问他有何悲伤故事以至于选择放弃,问他究竟反对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将毫无成效。但他都没有问答。

他只是躺着,单纯地躺着,面无表情,对围观者毫不在意。

有人想为他撑一把伞或送他一杯多冰的饮料,但被他人以「或有表达支持之嫌」而劝阻。

有人说:「我不是要表达支持,只是表达同情。」

「但在他们眼里,这两者并无区别。」

「他们是谁?」

却无人回答。

注意和注视之后,他又得到了特别的关注。

观音桥有时而往复巡逻的巡警,但他们也并不一定是真正的警察,因为其中一些人少了一种名为「编制」的属性,于是只能被称作「协警」。

一队五人巡警发现了他。

巡警们勒令他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

毫无反应。

巡警们倍感受辱,于是开始采取强制措施。

一位巡警抓头发,一位巡警扯衣襟,一位巡警用棒敲,一位巡警上手铐。

还有一位巡警,他用食指指点围观者:莫要拍照!

但躺平者继续躺平,面无表情,也不移动,似乎真就与地面合为一体,让巡警们无可奈何。

巡警们拉上警戒线,又搭建起临时帐篷,将躺平者变成了一个秘密。

刑讯组来了,一顿操作之后无功而返。

谈判专家来了,用完了一瓶润喉糖也毫无成效。

然后来了和尚、道士和神父,都表示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也许正是神的安排。

政府也找来了拥有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心理学家、精神病理学等头衔的专业人士,他们采集了数据,却都不敢给出任何结果,也不敢随意想象。

又来了名片上写着「超自然现象学家」,他却说这证明新世界将就此诞生。这是不符合主旋律的发言,于是被立马清除。

躺平者继续躺平,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既不生产,也不消费,毫无反应,没有贡献,既没价值,也无危害。

后来,观音桥假山下水池做了一番改建,躺平者被用作材料,成了一尊怪异且丑陋塑像下的一块基石。

近况及其它一些或真或假的琐事

 上一次发文已经是去年 12 月初了。那时候同时忙着多项工作而且猫生了病并且死去(猫传染性腹膜炎,据说是因为猫冠病毒引起),我也在忙碌中疏忽了身体保养,加上空气总是不佳,生了一场病。这些工作做完后已经休息了近一个月,加上有规律的锻炼,现今总算差不多恢复了过来。

这段时间,我终于算是真切认识到过劳死对于我的可能性。所以呢,今年大概不会做太多工作了,主要写故事就好,毕竟数字货币的上涨已经足够应付我的日常开销,赚不赚钱开始变得无所谓起来。加上本来也生活简单,并不需要太多资金。

目前有两本我已完成翻译的书正在出版流程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今年下半年上市。两本都是科普类的书籍,一本关于「能量」,另一本则聚焦于「量子计算」。

至于我写作的故事,则就没那么顺利了——大概因为没人催稿所以总是懒懒散散吧。留下一堆写了部分的文件有待我去完成。新想法似乎总是层出不穷,虽然我明知道故事创作的原则是写完一个再写下一个,但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就像上一次,我正在写一个赛博朋克故事时,一只来自海卫一的橘猫向我分享了一个点子,要写一个关于某个疯人的故事。

这个疯人原本不是疯人,即使在所有人开始都认为他是疯人的时候他也并没有疯——因为他确实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拯救了地球,也就是人类的世界。但除了他自己,其他任何人都不知晓这一点,而他的自豪感和荣誉感又不允许他假装忘记此事。于是他花大价钱找人拍摄了一部短片说明了他拯救世界的过程,并严肃地要求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以及联合国维持和平勋章。一开始人们认为他是开玩笑或是在表达对诺贝尔和平奖的某种讽刺,而当人们终于相信了他是认真的时,人们也相信他是个疯子。后来慢慢地,他也真就疯了,并被埋葬在了已经过时的时新日异的网络热点话题之中。

这是个有趣的点子,但我也就写了一个开头,因为这是一只外星来的猫送给我的,并不是我的原创,也似乎没有值得继续写下去的价值。

我期望能在 2021 年在故事写作方面创造一些更有意义的成果。我也希望期望成真。

另一个或许值得一提的事情是春节期间我相了几次亲。我并不想去,而且父母也知道我丁克,基本不可能有结果,但因为是他们的熟人介绍,所以就让我至少得去敷衍一下,以免他们「没有面子」。

因为都是一面之缘,所以也就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也就不过让微信的通讯录中多了一个名字而已。

有时候我也挺怀疑:像我这样的人最终真的能找到伴侣吗?

或许是基因,或许是成长经历,或许兼而有之,我对外部世界总是本能地采取防守姿态。虽然近些年的状况好了许多,也有了承认自己弱点的勇气,但我也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不了甚至无法接近所谓的「理想社会人」。

随缘吧~~~虽是陈词滥调,但也还算有点安慰剂效应。

总体而言,之前的半年时间里,世界与我都对我自己不太友好。不仅夺走了我的猫,还让我有些意志消沉。最近一段时间气温开始回升,加上休息了很长时间,状态好了很多。仿佛间,竟有些劫后余生的错觉,就连头脑也变得似乎更加清醒了。

我最近也在考虑换个城市生活,但还没想好该去何处。